EN三月中，英國 COVID-19 疫情開始緊張。全國醫院住滿染疫的人，紛紛告急。 NHS 醫療系統超負荷，遂於三月十七日宣佈，由四月十五日起，所有非緊急（“non urgent”）手術延期三個月。
那可圈可點啊！從四月中起 —— 我那還沒有定下日期的手術算不算在內呢？「非緊急」的定義又是甚麼？主診醫生不是說「盡快排期」的嗎？我當然不是性命垂危，不能說手術刻不容緩，但無論自己多不願刀架頸上也不宜耽擱。
假若延期，我該等，還是另想辦法除之而後快？要考慮的可多了：
- 忍者會不會在未來幾個月越長越大，手術計劃由 A 變 B？
- 等得太久，忍者會否變成惡性，甚至開始擴散？CT 掃描有沒有找到新問題？
- 我的病癥還是輕微的，多等一會兒不算辛苦吧？
- 要不要自掏腰包去私家醫院做手術？其實在英國私立、公立醫院服務的都是同一群醫生，只是私家醫療費動輒要幾萬鎊，得傾家蕩產啊......
那晚我本來滿心歡喜，準備好材料要弄我愛吃的格魯吉亞包子（khinkali）。手術忽然前途未卜，心情很不爽，我幾乎動也不想動。然而，既然擔心也改變不了現狀，生活還是要繼續，那就別浪費材料，khinkali 我還是要吃的！在廚房忙著也好，轉移視線，別老是往壞的一邊想。
其實，說來，從確診腫瘤開始，我都盡量保持健康飲食。有一次我忽發奇想：「營養那麼豐富，豈非在滋養著忍者？如果我瘦了，他會不會隨之縮小？」我笑自己病傻了，竟然會想到如此原始、不文明的「苦肉計」！
那天晚上還是睡不好。想到不少與我一樣憂心的病人會打電話到醫院查詢，我本來不想麻煩耳鼻喉科的，但電話我最後還是打了。也不只是為我自己，因為我的同事也要知道大約何時開始接手我的工作，大家好有個準備。耳鼻喉科接待處的職員很客氣，知道我的來意，沒有耍官腔，就給我一個直線電話號碼去找負責安排病人入院做手術的那位。該負責人掌握病人做手術的日期、先後次序、操刀的外科醫生及其他資料。
好容易才跟這位負責人聯絡上。她那天定是忙得團團轉，「我的手術是否要延期？」這問題肯定答了無數次，我打算長話短說。沒想到傳來的是一把溫暖、安撫人心的聲音，完全聽不出一絲煩厭。她很體諒病人的心情，因為動手術本身對一些病人來說已夠憂慮了，再加上手術可能延期，病人就更擔心，所以她著我無須覺得不好意思。她邊查看我的資料，邊說：「啊，你的主診醫生剛把你的手術放在候補名單上。候補的手術就是已經開始排隊，通常不會延期。不過，由於疫情越來越緊，所有在名單上的手術都還沒有確定日期。」
話雖如此，該等、不該等的問題其實還沒解決。「啊，不如我叫主診醫生打電話給你好好的談？」這太好了，我一直想問醫生 CT 掃描結果如何，但聯絡不上，還擔心他會否不幸染疫……醫生的秘書看來也挺忙，聯絡了好幾次也沒回音。這樣一來就一石二鳥。
等待醫生來電的幾天，有一晚我做了一個怪夢！夢一開始，我看見手術室裏面的人都很忙亂。下一個場景就是我手術完畢、剛醒過來的時候，我完全不覺得痛，只是左邊臉、頸有點緊繃。夢中的我問主診醫生是 A 計劃還是 B 計劃，他說 B！那夢境當然是不合邏輯的。假若是 B 計劃，我下頷剛開刀，又怎能隨意開口說話呢？
做怪夢的原因顯而易見。不管平日工作再忙，日子過得再充實，白天沒空胡思亂想，睡著了，潛意識還是怕動手術，怕痛。
意想不到的是，現實中動手術那天的經歷竟然跟怪夢相似！如果人生中其他事情也可以這樣預知未來，該有多棒！
延期不延期？等不等？我很幸運，是主診醫生親自告知、分析、解釋。其他沒有遇上「一條龍」照顧的病人是不是接過醫院的正規公函才得知？